我在古代当法医Ⅱ:幕后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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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的路上,任之初想着这几个月发生的事,突然觉得头疼。
自盗陵案开始,所有线索都指向前大内总管郭兴,这一切,似乎都有人暗中操控。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利用郭兴把那幕后之人引出来,可谁知半路上出了新娘被杀案,如今北狄强军压境,看来那个计划要暂且放一放了。
任之初下轿时,刚好看到自家义兄离去的背影。
问了陆一楠才知道前因后果,只是任之初突然有些心慌,他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他稳了稳心神,与陆一楠说起被皇帝召见的事。
陆一楠蹙眉,“我怎么觉得,这叔侄俩有些不太对劲?”
庄恕己自杀设计陷害云泽的案子她没有参与,但后来知道了一些细节,任之初当然没有透露福全公公死前那些话,但陆一楠就是觉得,不对劲。
皇帝好像总想把云泽弄死,却又狠不下心来,只好时不时搞一些小动作,让云泽不得消停。
“阿楠,我们在说案子。”
陆一楠吐了吐舌头,努力把自己体内蠢蠢欲动的八卦因子压下,正色道:“皇帝给了你几天时间?”
“三天。”任之初道。
他突然觉得很累,前所未有的累,同时心中的谜团也越来越多。
陆一楠起身,“我们再去检查一遍二号死者的尸体。”
二号死者的身份无从查起,除了那一身黑衣,她的身上没有任何东西,甚至就连行凶的宝剑都是在王府顺手取的。
只不过,陆一楠再次验尸时,在她的口腔内发现了一粒如米粒般大小的药丸,经辨认,是一种见血封喉的毒药。也许,若是那晚她的任务失败,也不能活着回到她的主人身边了。
“可这也不能说明什么,作为一个死士,肯定做好了随时去死的准备。”陆一楠道。
任之初没有答话,仔细检查着死者的那些衣物,突然,他大声道:“阿楠,你看!”
陆一楠眼力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那黑衣的下摆处,印着一个小小的、若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的“安”字。
而迟昀以前是被别人称作“安先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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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二人因为这个发现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大眼瞪小眼之际,侍卫长来报,关押郭兴的监室被人投了火药,郭兴生死未卜。
“什么?”任之初腾地起身,那些人竟趁他们分神之际,对郭兴下了手。
如今看来,新娘被杀案的真正目的是为了调虎离山,惨死的明姬公主不过是枚棋子罢了。
只是他们未免太过丧心病狂,为了一己之私,不惜挑起两国战争,置家国百姓于不顾。
一行人连夜赶去监狱,只见现场一片残垣断壁,皮肉烧焦的气味儿熏得人几欲作呕。
幸好郭兴是单独关押的,其他的犯人没有受伤,只是受了不小的惊吓,此时都在监房里鬼哭狼嚎。
陆一楠吩咐随从把死者的残肢捡了,抬到外边,自己却就着火把的光线拿着镊子在断壁上刮来刮去。
任之初见状,不禁有些奇怪,“你在找什么?”
陆一楠举着镊子,道:“死者。”
任之初看着递到眼前的镊子,那上面正夹着一小片碎肉,随着主人的呼吸慢慢抖动。
看着他变了脸色,陆一楠指着脚下和墙壁道:“刚刚我观察了一下现场发现的衣物碎片,发现衣物上有高温灼烧的痕迹,看这样子炸点应该是在死者身边,火药威力太大,这里,这里,甚至你的脚下,都可能有死者的身体组织。”
任之初连连后退几步,他这些年,各种各样的尸体都见过,可是这爆炸案却是第一次见。
刚刚那些残肢都已足够让他惊心,如今阿楠这样一说,不免有些毛骨悚然。
秦簌簌插话道:“阿楠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胆子小,就别吓他了。”
自庆国公去世,秦簌簌好像变了个人,再也不叫他“胆小鬼”不说,还处处维护他,这让被欺负惯了的任之初有些受宠若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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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后,陆一楠掀开覆盖着死者的白布,道:“我只能做到这样了。”
只见死者被拼凑出来摆在门板上,只不过由于火药的作用,尸体几乎少了右侧半身,以及胸腹腔。
“根据现场发现的身体组织来看,死亡人数为一人,男,年龄六十岁左右,加上头部保存还算完好,已经确定,死者就是郭兴。”陆一楠叹气道。
“也算是罪有应得了。”秦簌簌撇撇嘴。
陆一楠耸耸肩,心中颇有些赞同她的想法,她不是圣人,当然不会因为一个罪大恶极之人的死亡有什么感觉。
只是她搞不懂,若那人真的是幕后黑手,郭兴之死能带给他什么?
说到底,郭兴不过是先皇时期的大总管罢了。
那么,到底是因为什么,让他不惜引起两国战争也要杀了郭兴?
任之初见她眉头深锁,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想,他们心中明明有嫌疑人,可是苦无证据,不可贸然行动。
正在这时,原本被要求在现场筛灰的几名侍卫回来了。
“大人,我们按吩咐把现场的东西全都过了筛,发现了这些。”
侍卫长灰头土脸地指挥着两名下属把可疑物品呈上。
陆一楠仔细检查了一遍,道:“发现了竹筒残片,里面有残存的火药粉末,看来火药是装在这里面的。”
她说着,手一顿,戴着手套的手捡起一枚被压扁的银片,眉头越蹙越深。
任之初见状,疑惑道:“发现了什么?”
陆一楠把手伸到他眼下,“有没有觉得很熟悉?”
任之初一头雾水,却是一旁的秦簌簌道:“这个,好像是凌霄姐姐的东西……”
她倏然住口,不可置信地看向两人,那是一枚被雕刻成凌霄花的簪子,如果她没记错,在她父亲的案子上,迟昀就是用这枚簪子划破了手。
在案发现场发现了凌霄的东西,她即使再不了解内情,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在她的印象里,凌霄虽哑,却是个极温柔的姐姐,秦簌簌一时不能接受,她竟会是胆小鬼他们查了这么久的幕后真凶。
“可凌霄是两年前才被他救回来的,当时她被山贼所掳,身负重伤,不可能作假的。”任之初道。
陆一楠抿唇不语,她也不想去怀疑那人,可事实摆在眼前,让她不得不认清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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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迟昀的小院。
凌霄晒好药材,洗完手,不经意地扫了一眼铜镜,她的眉头倏然蹙起。
她头上的簪子不见了。
凌霄在屋子里找了半天都没找到,急忙跑到院子里,井边,药材架旁都没有,她不禁有些心急,那枚簪子是她去岁生辰时师父送她的礼物,她一直宝贝得很,可如今却不小心弄丢了。
“你在找什么?”温和的男声传来,凌霄猛地回头,却见迟昀不知何时已摇着轮椅到了她的身后。
她忙蹲下,冲他打着手势,他这几日旧伤发作,还不能下床。
迟昀摇头,“我没事,你刚刚在找什么?”
凌霄告诉他簪子的事,却听对方笑道:“一枚银簪而已,不值钱的。”
她一滞,那枚簪子在他心里,也许只是个可有可无的物件吧?
见她似是不高兴了,迟昀又道:“你喜欢,等过几日我能出门了,再陪你去打制几支便是。”
见对方脸上瞬间露出笑容,迟昀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见你这几日好像很忙,在做什么?”
明明是平淡的语气,凌霄却突然觉得,自己的师父好像知道了什么一样。
她想了许久,才打着手势,表示自己出去采药了。
迟昀看了她半晌,才开口:“大人这几日没有休息好,稍后我写个方子,你照样抓了,给他们熬几副安神汤。”
“不必了。”
凌霄刚要点头,却见大敞的院门处,任之初大步走了进来,而他的身后,跟着不少侍卫。
“大人这是怎么了?”迟昀看来势汹汹的众人,心中有些不安。
任之初却并未看他,而是直接对着凌霄道:“凌霄姑娘的簪子本官已让人帮你找回来了。”
任之初挥手,便有人把盛在托盘内的银簪碎片递到两人面前。
同时有一队侍卫进了二人的房内搜查。
凌霄看着那碎片,脸色霎时苍白,昨晚她杀郭兴时,并未佩戴任何饰物,簪子只能是在与主子见面时落下的。
也就是说,这簪子是主子扔在现场的,他为何要这样做?
只听任之初又接着道:“昨日夜里,关押郭兴的监室突然被人投了火药,郭兴被炸死,死无全尸。而这簪子,是我们在案发现场找到的。二位可否给本官一个解释?”
凌霄刚要起身,却被迟昀按住,他看向几人,缓缓道:“我若说不知情,大人可愿信我?”
看着他那双黯淡的眼睛,陆一楠心头一软,只是想到发生的这许多事,她有些失望,他所谓的好好活下去,就是这样骗取他们的信任,暗中策划这一切吗?
“大人,找到了这些。”有人把一个木盒以及从凌霄房里搜出来的宝剑呈上。
任之初命人打开木盒,只见里面是一些书信,而那上面的日期与笔迹,分明是陆一楠与聂其轩离开京都那段时间传回来的。
他抖着那些信件问迟昀:“这些迟先生要怎么解释?你为何要私自拦下这些书信?”
任之初暗恨自己太过天真,一个双手沾满血腥的人,他怎么能毫无防备地把他留在身边?
看着他的表情,迟昀突然笑了一声,“既然大人不信我,又何必问我?”
任之初道:“我只信证据和动机。这把剑与王府荷花池中发现的死者的伤口相吻合,我们也在凌霄姑娘的房里搜出了与案发现场一样的暗器。而动机,你的身份就是最大的动机。
“只是我不明白,明姬公主在这件案子中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看着师父一脸落寞,凌霄挡在迟昀面前,道:“大人,那些事都是我一人所为,与师父无关。”
“你果然不是哑巴。”陆一楠道,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如今真正见到证据,她还是有些难过。
“陆姐姐,对不起,但师父他是无辜的……”凌霄红着眼睛看向陆一楠。
任之初看着护犊子一样护着迟昀的凌霄,道:“既然你说迟先生是无辜的,那你的主子是谁?你来相府的目的是什么?”
凌霄咬唇不语。
“你既不想在这里说,那便换个地方吧!”
“大人,可否看在我的面子上……”
迟昀还未说完,便被任之初打断,“迟先生身体不适,还是回房歇息吧!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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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还未等侍卫们有何动作,便有家丁慌张来报,“公子,有人闯进府中了。”
任之初拧眉,“是谁那么大胆子,竟连相府都敢闯?”
“是下官。”
他心中以为是迟昀的部下为了营救他而擅闯相府,没想到进来的却是熟悉的人。
“韩启?”任之初看了看韩启身后的队伍,一个大理寺少卿,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阵仗。
就连皇帝赐给他的卫队都被围住,被逼放下武器。
“你这是什么意思?”
韩启拱手道:“听说寺卿大人抓获了郭兴死亡案的幕后真凶,陛下特命下官过来看看。”
过来看看?任之初好笑,“韩少卿消息倒是灵通,这样的阵势,怕不是过来看看那么简单吧?”
韩启倒也不隐瞒,道:“大人既是聪明人,下官也就直话直说了,”他拿过随从递过来的圣旨又接着道,“陛下说任寺卿屡破奇案,怕是累了,着任寺卿于府中好好休养。”
“你什么意思?”任之初拧紧眉头,质问道。
韩启却是接着道:“陛下说任贵妃自有孕后一直心情不畅,特命郡主进宫陪伴。”
“带郡主走。”韩启一挥手,便有两个身强力壮的嬷嬷站到秦簌簌两侧,架着她便走。
秦簌簌功夫不低,可如今被两人挟持着肋下,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她挣扎着,“放开我,你这个假传圣旨的狗官!”
“郡主!”
“簌簌!”
任之初与陆一楠上前,却被拦了下来。
秦簌簌见状,更是怒目圆瞪,骂道:“你这狗官,我要到皇兄面前告你!”
韩启倒也不恼,只接着对任之初道:“至于任相,陛下已命人妥善安置,任寺卿大可放心。”
话到此处,任之初若是再不懂对方的意思,怕就是傻子了。他这是被皇帝软禁了,而且为了敲打他,连他的父亲、长姐甚至秦簌簌也被变相软禁。
云宸,这是不信任他,如今他在大理寺所有的权力,都被皇帝一手提拔起来的韩启接任了。
这也就不难解释,韩启为何会从一个小小的地方官一跃成为大理寺的少卿,皇帝这是从一开始就没有信任过他啊!
他突然想起他刚刚接手盗陵案的时候父亲说过的那番话,云宸,这是以为他与云泽是一伙儿的。
任之初心思百转千回之际,只听韩启又道:“至于迟先生和这位姑娘,下官就一并带走了。”
“不可能!”是陆一楠的声音。
她挡在两人身前,道:“迟先生的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谁都不能动他!”
迟昀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身影,心中突然有些感动,他们,终究还是在乎他的吧?
“陆姑娘难道就不关心聂庄主为何会突然离京吗?”
陆一楠拧眉,“你什么意思?”
韩启笑道:“陆姑娘觉得,一个藏剑山庄,能不能抵抗朝廷的军队?”
“你们……”任之初没想到,皇帝竟然会对藏剑山庄下手,难怪义兄走得那样匆忙。
朝廷与江湖互不干涉是约定俗成的规矩,这种平衡,如今皇帝也要打破吗?
韩启道:“大人与陆姑娘不必忧心,只要二位乖乖待在相府,下官保证,相爷与聂庄主都会平安无事。来人!”
他一挥手,便有人上前,架起迟昀与凌霄便走。
迟昀被架着踉踉跄跄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两人一眼,那双本来平静无波的眸子里,似乎藏着什么情绪。
陆一楠突然觉得胸口有些发闷,她道:“书呆子,眼下这情形,我们该如何是好?”
韩启是有名的酷吏,发明的刑罚数不胜数,迟昀二人落在他的手里,恐怕凶多吉少。
即使到了这个时候,即使在他们认为迟昀罪证确凿的情况下,她对他还是恨不起来。
任之初深呼一口气,“我现在权力尽失,言语行动皆被监视,阿楠,你以为韩启此次来是为了一个郭兴之死吗?”
“书呆子,你是说……”
任之初点点头,“迟昀的身份怕是暴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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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刑房。
韩启命人把迟昀压在凳子上,两条腿被伸直架在另外的凳子上,每问一句,便让人在他的小腿处垫一块青砖,可受刑人却是一言不发。
倒是绑在他对面的凌霄撕心裂肺地喊着,恳求他们放过迟昀。
她是会说话的,这是迟昀唯一的想法,只是久未开口,她的声音有些嘶哑难听。
迟昀从她的身上收回视线,转而看着韩启,道:“难道韩大人没有调查过,在下双腿残疾,根本不会有任何知觉?”
他的面具已被除去,左侧脸上有大片伤疤,却依旧不损他的样貌。
韩启看着他那漂亮却无神的眼,无端地有几分疑惑,这个看起来风华绝代的男子,真的是密信中心狠手辣的前朝余孽吗?
想到陛下的嘱咐和密信的内容,韩启一狠心,又吩咐属下换了一种刑罚,陛下交待过,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免得有漏网之鱼,使得百姓受难。
凌霄见那一脸横肉的衙役拿着烧红的烙铁就要烙上迟昀完好的那半边脸,尖叫道:“不要碰他,是我,都是我做的,与他无关。”
她剧烈地挣扎着,可是锁住她的是玄铁链子,任她使尽了力气,还是动不了分毫。
只得一遍遍求着那些人。
迟昀一向平静无波的眸子动了动,他抬起头,看着韩启道:“大人想让我说什么?承认那些杀人的罪名还是承认我是前朝余孽?”
他勾起嘴角笑了一下,“不管是哪一点,只要我开口承认,那我家大人就会被以包庇罪下狱,也许你们是真的想让我万劫不复,可若是能利用我把盘踞朝中的旧势力连根拔起,对你们来说,不失为一个一本万利的好方法。
“但若你们想利用我,给我家大人炮制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是不可能的!”
“你……”韩启被人揭穿心思,面上有些惊讶,但很快便隐去。
他挥手让衙役停了动作,“既然迟先生不肯开口,那便试试其他的方法。”
他说着,亲手拿起烙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烙在凌霄的肩上。
剧痛袭来,凌霄猛地咬紧了下唇,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布料灼烧的气味与皮肉烧焦的味道一起窜入鼻孔,迟昀猛地红了眼眶,他修长的手指紧紧攥在一起,虽极力克制,薄唇还是抖动不停。
韩启回头看了一眼迟昀,对着属下使了个眼色,“去烧几桶开水,顺便把封存已久的铁梳取出,前朝发明的这种刑罚,本官还未试过,不知用在凌霄姑娘的身上,会是怎样的一幅美景。”
“你要做什么?”迟昀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开水、铁梳,他不是傻子,幼年时,他曾亲眼见过一个经常偷偷照料他的宫人被施以梳洗之刑,那声声惨叫、片片被刷下的皮肉,是他以后很多年的噩梦。
所以他才想变强,这样,他身边的人才不至于因他而惨死,可是如今……
“我说!”迟昀咬牙低吼,“放了她。”
“师父……”凌霄沙哑着声音,哪怕刚刚被烙铁烫伤都倔强着没有哭的姑娘,此刻却泪流满面,“与师父无关,都是我做的。”
迟昀却是看向韩启,“在我说之前,想与我的徒弟说几句话,还请韩大人行个方便。”
韩启不疑有他,反正一个残废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他挥了挥手,众人便随着他出了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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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出去后,凌霄依旧在那儿低低抽泣,她道:“陈琛是被我逼着在皇陵内吞珠自杀,聂公子传给大人的信件是被我所毁,关押郭兴监室里的火药也是我所投……”
“我知道。”迟昀淡淡道。
凌霄猛地抬头看他,只听他又道:“清河镇那次,我根本没有中迷药,我说过,那些药物对我并不起作用。在你给我们下药,偷偷走出那座宅子时,我便知你不简单,后来又听说袁捷祖孙被刺杀,我就猜到是你做的。”
“那你为何不揭穿我?”
“人非草木,孰能无过?更何况……”更何况连他自己都是罪孽深重之人。
“师父,对不起……”
“那个人是谁?”
凌霄一愣,“师父你说什么?”
“你的主人是谁?”
“师父,我不能说,”凌霄哭着摇头,“他于我有恩,对不起。”
“那你们为何要杀明姬公主?难道你们不知,和亲公主一旦死亡,两国之间便会引发战乱吗?”
凌霄摇头,“不,我没有,主子他……他不可能会那样做的,他甚至曾吩咐我,要尽力保证明姬公主的安全。摄政王大婚那晚,我奉主子之命暗中保护公主,可那晚……那晚师父犯了腿疾,我伺候师父睡下,到了王府时,却发现公主已死。
“后来,我在后花园碰到了一名黑衣人,与她打斗起来,她武力自是不如我,仅几招便死在了我的剑下。那时公主的尸体已被发现,我再处理黑衣人的尸体已来不及,只得把它扔到了荷花池里。”
迟昀却是听出了一些端倪,凌霄说明姬公主不是她所杀,那就说明这个幕后之人除了凌霄的主子,还另有其人,而这个人才是真正想引起朝堂动荡的那一个。
可,那个人会是谁?
迟昀突然有些紧张,这样看来,藏在暗处的人,不只有一伙。
还有,那个人利用凌霄陷害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师父……”见迟昀不说话,凌霄有些紧张地叫了他一声。
怯懦嘶哑的声音传来,迟昀抬头,只见那丫头正讨好地望着他。
“那郭兴呢?他又为什么会死?”迟昀又问道。
“主子只说郭兴知道什么秘密,他必须死,至于那个秘密是什么,我不知道。”
“最后一个问题,”迟昀平静地看着她,“你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
凌霄低头,不知该怎么回答。
“你们早就知道我的身份,接近我,是为了把我身后的前朝势力一网打尽。可是,大人和陆姑娘他们是无辜的,若说他们有什么错,大概就是不该让我活下来。”
凌霄哭着摇头,“师父,主子他的目的,绝不是为了陷害大人……”
迟昀眼神微闪,心中似乎有什么逐渐清明起来,他道:“其实以你的功夫是可以逃出去的……”
“我若走了,师父该怎么办?师父是无辜的。”
迟昀看着她被烫伤的肩头,心中突然有些感动,这个傻姑娘啊!
“如今我们被关在这里,怕是没有出去的可能了。那韩启势必要利用我陷害大人,可我不能做背叛大人的事。自几年前,我就随身带着剧毒药丸,以备不时之需,如今……你可愿意?”
凌霄的眼泪流得更凶,她连连点头,“我愿意,我愿意,只是要连累师父……”
迟昀扯唇道:“没有什么连累不连累,我在两年前就该死了。”
迟昀没有轮椅代步,行动颇为艰难,他一点点挪下椅子,也幸而韩启看他是个残废并未绑他,他得以手脚并用爬到凌霄跟前。
他从袍袖的隐蔽处翻出一个指甲大小的蜡丸,掰开后,里面露出两颗红色的小药丸,他把一颗喂进凌霄口中,道:“吃了吧!”
凌霄听话地仰头咽了,便看见迟昀也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他一袭白衣,面容精致,哪怕如此落魄,还是让她心动。
凌霄不知道自己那颗冷硬的心是何时因他变得柔软,只知道,除了主人,他便是她的全部。
药效渐渐上来,凌霄低低呢喃:“师父,对不起。师父,我……喜欢你……”
听着她渐渐没了声息,迟昀眼圈猛地一红,他抬手抚了抚她的脸,柔声道:“睡吧睡吧!醒来就好了。”
见凌霄垂下了头,迟昀撕下自己的衣摆,咬破手指,飞快地写了几个字,然后与手中的东西一起塞入凌霄的发髻中。
做完这一切,他仿佛耗费了巨大的精力,闭着眼靠在墙壁上,心中想的却是:若是幸运,那些东西应该可以到大人手中吧!
监室的门再一次响起的时候,迟昀已恢复平静,一脸冷漠地望着凌霄的尸体。
韩启带人进来便看见迟昀坐在凌霄的身边,而那姑娘七窍流血,似乎……
韩启快步跑到凌霄身前,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顿时脸色大变。
“你!”韩启咬牙切齿,指着迟昀道,“真不愧是心狠手辣的安先生,自己的徒弟都能杀,你的手段倒是不比本官差!”
迟昀勾唇一笑,“你既已知道我的身份,那定是知道,我用毒是一绝,这丫头的确是个杀人的好工具,但事到如今,我留着她难道要让你们抓住把柄威胁我吗?”
“给我打!狠狠地打!”韩启要气疯了,迟昀的性子他自是知晓,他见他对那丫头态度与众不同,本以为那丫头会是他的软肋,却没想到,他竟心狠手辣到如此地步,为了自己不受威胁,连自己的徒弟都能狠心杀了。
只是任凭他们如何折磨,迟昀始终一声不吭,他一向纤尘不染的白衣被鲜血浸染。迷迷糊糊中,他仿佛又看到了小童和阿珣,小童一袭嫁衣,就着阿珣的搀扶款款向他走来。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满足的笑,就此陷入黑暗。
阿珣,你瞧,阿晏并没有那么不堪。
注:本章参考书目《法医现场学》2016年3月第1版;《法医学》2015年12月第1版